浙东唐诗之路的目的地是天台山。浙东唐诗之路从钱塘江出发,经萧山到绍兴,沿浙东运河到曹娥江,然后南折入剡溪,经新昌天姥山,最后至天台山而终。
世界那么大,古代的诗人们都想到天台来看看,全唐诗2200多位诗人中,有四百多位诗人到过天台,今天就让我们跟着台州作家王寒的文章一起了解这段千古风雅之事
如果说秦朝是个粗陋暴戾的莽汉,汉代是年少轻狂的少年,宋元是婉约多情的少妇,明清是红颜消褪的徐娘,那么唐代就是儒雅俊美、雄才大略的俊杰。这个大开放的豪迈时代带来了诗歌的空前繁荣,也在当时远离长安、甚至被称为蛮夷之地的江南,劈出了一条彩虹般绚丽灿烂的浙东唐诗之路——从钱塘江出发,经萧山到绍兴,沿浙东运河到曹娥江,然后南折入剡溪,经新昌天姥山,最后至天台山而终。
天台山,是历代诗人文化苦旅中不愿错过的一段美景,两千多位诗人行吟于此,留下了数以万计的美妙诗词。这些杖藜行歌的诗人,把最美的辞藻赠给天台山,使得这座天下名山既有风花雪月的明艳色调,又有佛宗道源的清雅脱俗。
一直到今天,行走在天台的山水间,我总会被这些风雅的地名打动:白鹤、藤桥、枫树殿、琅珂、花墙、花市、华顶、南山、天柱、乌岭、紫凝、丽泽、欢岙、唐宋、龙溪、雷溪、栖霞、螺溪、雪上、青梅、紫岩,这些地名,如诗,如画,如歌。读之诵之吟之,有唐诗的凝炼深沉,宋词的委婉细腻,元曲的清澈悠扬。
一直喜欢“杖藜行歌”这个词语,甚是光明坦荡,有几分孩子似的任性,带着率性冒失的味道,又如同不羁的名士,言行间满是洒脱放达。晚唐诗人司空图的《二十四诗品》中,视“碧桃满树,风日水滨”为纤秾,“雾余水畔,红杏在林”为绮丽,“幽人空山,过雨采苹”为自然,而把“倒酒既尽,杖藜行歌”视为旷达。
杖藜行歌是那种诗意的行走,悠哉游哉从容不迫,杖藜趿屐,往来穷谷大川,听流水,看飞瀑,观深潭,步危桥,探幽壑,心境怡然自得。不是现代人出门旅游那种猴急相,把旅游当成赶场子,“上车睡觉,下车尿尿,走到了景点拍张照,回去啥也不知道。”“碧桃满树,风日水滨”的纤秾要有美人,“雾余水畔,红杏在林”的绮丽也要有美人。
纤秾或绮丽的景致,美人在旁,情更浓意更兴,而“倒酒既尽,杖藜行歌”则是爷们的事,不需儿女情长,有的是旷达的情怀。唐诗之路上的杖藜行歌是充满人文光辉的浪漫之行,在这条唐代最热门的旅游线路上,诗人们闲拈藜杖,击节高歌,他们醉心于天台山的千岩万壑、明月松涛、飞瀑流泉、云蒸霞蔚、村野牧歌、清流舟筏。
“手持绿玉杖”的李白“一生好入名山游”,他仗剑去国、辞亲远游,“飞腾直欲天台去”。他顺长江东下,泛舟洞庭、驻马庐山,到了满是脂粉气的金陵,沿曹娥江、剡溪,登临天台山,杖藜行歌的他自有旷达的心胸,与其“摧眉折腰事权贵”,不如醉吟在天台的神山秀水间。
他在天台山上结庐潜读,吟风弄月,“春光白门柳,霞色赤城天”、 “石桥如可度,携手弄云烟” 、“天台邻四明,华顶高百越”、“四明三千里,朝起赤城霞”。他脚著谢公屐,持杖行走在天台道,被天台山水勾住了魂魄,乐而忘返。
写下仙气十足瑰丽豪迈的《琼台》一诗
陆龟蒙的铁哥们皮日休也是狂狷之士,皮日休是丑男诗人,他左眼角下塌,远看就像“独眼龙”,他好喝酒,好玩乐,号称“醉吟先生”。他跟陆龟蒙每日用诗相互赠答,陆龟蒙执杖游了天台,他当然也得去天台山潇洒走一回。他拄着华顶杖,“探洞求丹粟,挑云觅白芝。量泉将濯足,阑鹤把支颐。”皮日休平生不得志,杖藜行歌的他,算是以旷达之举聊解悲怀吧。他投奔乱世枭雄黄巢,却因一首诗被黄巢所杀。
那个“杖藜仍把菊,对卷也看山”的大历才子钱起,在秋风送爽的时节,来到天台山,且行且吟:“秋风过楚山,山静秋色晚。赏心无定极,仙步亦清远。”闲拈藜杖,心定神闲,归来时已近暮色,“返照云窦空,寒流石苔浅”,诗里满是悠然自得的况味,比起他的“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”,此诗别有一番清寂的味道。如果钱起不是杖藜徐行,而是快步疾走,像个暴走族,就没有悠游的意趣了,也就少了一份逸兴闲情。
唐朝诗人刘长卿,也视杖藜行歌为人生快事, “疏竹映高枕,空花随杖藜”、“忘机卖药罢,无语杖藜还”,他优游于天台的山水之间,过着悠然自得的休闲生活,他持杖游山玩水,喝醉酒就在花下美美睡上一觉,“藜杖闲倚壁,松花常醉眠”,潇洒快活似神仙。刘长卿才能出众,但性格耿直,对权贵多有得罪,两次被贬官流放,人家替他抱不平,他却想得开——与其羁绊于尘世之是非,陷己于忧愁痛苦之中,倒不如“看破”、“放下”、“自在”,达观地对待世事人生。
所以他索性杖藜行歌,醉吟天台山,把世俗的纠葛丢到一边去。人生在世,不如意事十之八九,能与人言无二三,活得开心并不易,不如踏遍青山,放眼天地,寄情山水,杖藜行歌,诗酒自乐。而千百年后的我们,亦能从唐代诗人持杖驭风、衣袂飘然的身影中,感受到他们的欢乐与旷达,感受到唐诗之路的名士风流
浙东唐诗之路上的诗意行走,跟着唐诗游台州